鳳凰網湖南訊 文/張秋盈 導讀:40多年前,龔曙光還是叫“毛子”的伢子,撿糞、種菜、山間狂奔。40年后,作為湖南出版湘軍掌門人的他,仍說:鄉土是我人生的底氣,退路,老家。 59歲的龔曙光,是湖南出版湘軍,中南出版傳媒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長、2011年中國年度經濟人物。 過去的一年里,他每晚八點,推掉一切工作,持一根毛筆,一直寫作至凌晨。朋友笑他:“把這精力放在賺錢上,得要賺多少?”。 具體的數額,恐怕龔曙光自己也算不清,而這可待查證的巨額數字換來的,是一本名為《日子瘋長》的故鄉回憶錄。 回憶錄里,龔曙光還是一個叫“毛子”的鄉下伢子,在故鄉夢溪鎮,他看見了勤奮卻命苦的大姑,永遠擺脫不了反動分子女兒帽子的母親,病弱卻有“九條命“的父親。 20世紀中國改革不斷,但小鎮卻始終擁有自己的節奏,那是中國鄉土特有的人情倫理所構建的緩沖帶,也是農民樸素“過日子”的生活祈愿。 “鄉村是我的退路,也是社會群體的退路” 龔曙光說。 2018年11月24日龔曙光在長沙止間書店分享新書 給逝去長輩的“花圈” 夢溪鎮位于湘鄂邊界,涔水和蛟河在這里交匯緩緩的淌過碼頭,碼頭上的日子數百年來也平靜地淌過去了。 如果說夢溪鎮是龔曙光童年的布景, 那么一個個的小鎮人便是點綴其中的繁星。這其中,有他的至親:母親、父親、祖父。也有曇花一現的敲更人、叫花子等。 一方面,他們的命運不可避免的被嵌在了歷史底下。 祖父多次被抽丁,為了蓋房子的木料,日本鬼子來了也不走。 母親是大戶人家的小姐,受舊制度的壓迫,一心想尋求新制度。但由于“外公”曾率領潛伏特務攻打鄉公所,一生不被新制度所接納。 父親根正苗紅,卻因為對學生過于嚴厲,文革時不得不連夜逃走。 《日子瘋長》用毛筆手寫書就。 另一方面,對于小鎮人來說,歷史并不是生活的主題,日子才是。 日子在種田吃飯的酸甜苦辣里,在有了兒子、兒子又有了孫子、孫子又繼續有兒子的承襲中。“無論歷史邏輯是否忽略這些人事,對他們而言,時代過去了,日子卻留了下來! 小鎮人從不關心社會變革,但婚喪嫁娶卻是大事,攪動日子的,是人情倫理。 三嬸在三叔外出當兵期間懷了孩子,三叔回來了,又和2個如花似玉的售貨員睡在了一起。 大姑頂乖巧的兒子掉在河里淹死了,數十年她都在說:“那不是我的兒,是天上的星子“。 鎮上的老裁縫不讓三代單傳的兒子學手藝,怕得“肺癆“的裁縫病,沒想到兒子讀書時摔掉了一個睪丸。老裁縫恨極,覺得自己又滅了祖傳手藝,又滅了祖宗香火。結果裁縫兒子靠制衣廠發了家,娶了好幾個漂亮老婆,有好幾個孩子。 《日子瘋長》插圖圖片來源于網絡 “我書中的那些人,他們的愛、他們的恨,他們的苦,他們的樂。正是最質樸的生活、或最實在的日子。它支撐了我們的時代!饼徥锕饪偨Y。 這些荒誕不經卻貼合人性本源的命運故事,組成了小鎮人自己的史詩。也組成了龔曙光隔著50年歲月往回看,裹著泥土的鄉愁。 他說:“這本書是送給逝去親人的花圈,也是送給我還在世親人的一束鮮花“。 《日子瘋長》插圖圖片來源于網絡 鄉村是我的退路 與父老鄉親不同,龔曙光說自己被“中國經濟裹挾”。 1976年參加工作,曾“開飯店”,任湖南通程國際大酒店執行總經理。2000年,創辦瀟湘晨報。締造【南瀟湘、北京華】報業創奇。2009年,任中南出版傳媒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。 雖然是文化企業掌門人,他卻感覺離文學越來越遠。 “我從事的就是個吃飯的職業,吃飯是一個被社會裹挾的事情!饼徥锕夥磫,如果一個人24小時都奔命的話,不會失重嗎? “當一個人被拋出去的時候,他本能想抓住一些東西,我想抓住的就是’鄉土’,我一直有意無意的想把它當做我人生的底氣,退路,老家!褒徥锕庹f。 龔曙光談及童年與少年時光。 他認為,鄉土也是社會群體的退路。 20世紀是中國政治變革最密集、科技迭代最頻繁的時代,但為什么中國還是中國,中華民族還是一個生生不息、韌性十足的民族?龔曙光覺得,力量就在民間。 “中國鄉土的秩序更注重人情、倫理、做人,老百姓把心都放在了過日子上”龔曙光這樣解釋鄉土與社會的關系:老百姓把日子過好,把當下過好的智慧“穩”住了動蕩的20世紀。 民間的慢節奏與時代的快節奏對應,這份寶貴的、與泥土息息相關的力量,形成了時代的防撞層,以永恒的、關于生活的韻律,微妙地平衡了中國的節奏。 新書分享會現場,水運憲送給龔曙光一份書法作品《晴耕雨讀》。 “日子瘋長”這句話源于龔曙光的奶奶,他覺得用來形容過去的20世紀非常恰當。用來形容人生也是。 但即使日子再瘋長,那些關于鄉土、關于故鄉的回憶,都是從容的。 當我們將世界幾乎走遍,才發現這一輩子的奔走,仍沒能走出那個童年和少年的小鎮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