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幽靈,一個湖湘文化的幽靈,在中國上空徘徊,不斷催生出湖南歷史文韜武略的輝煌。可是,在商品經濟時代,她卻變得有些明珠暗投般的落寞。
1——魏文彬不就是一個很好的商人嗎? “面對新的省委省政府班子,湖南人應該明白些什么?” 伍繼延那渾厚而具穿透力的男中音劈頭一句這樣的反問,讓筆者一時楞了神。 “我回來了! 伍繼延只用自己的行蹤給出答案:“1993年,我在長沙做了個房地產項目,1995年去美國的時候,就全部撤出來。沒法做下去了!焙袭斈甑慕洕l展環境曾讓他傷透了腦筋。 這些年他又輾轉去了很多地方。 2003年5月,“重慶湖南商會”在近百名老鄉的掌聲中誕生,作為會長的伍繼延成為湖南在外地組建省級商會的先行者。 2006年4月20日,伍繼延作為召集人,又是第一個在重慶成功發起組織、召開了“首次全國湖南商會聯誼座談會”的湖南人。會上達成共識,成立了“湖南商會協作聯誼網”。 2007年1月,“全國湖南異地商會首屆會長年會”在長沙成功召開,標志著湖湘子弟第一次以“湘商”新形象集體登上了歷史舞臺。伍繼延是本次大會的首倡者。 這位剛剛年過“不惑”,對“湖南商會”情有獨鐘的商人,最近一個頭銜是湖南湘商文化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?墒,說到這些“吃螃蟹”的經歷,伍繼延臉上表現的不是自豪而是悲壯。湖南和湖南人在商業領域的整體舒緩與遲鈍,著實給了他太多的無奈和思索。 在伍繼延看來,湖南人已經長期習慣了籠罩在“偉大”的光環中,形成了一種“路徑依賴”。讀書、參軍、從政,也歷來是湖湘子弟孜孜以求,改變人生,實現價值的鐵板神律;而把“糞土當年萬戶侯”奉為慷慨人生、激揚情懷的崇高信條。殊不知,眼前這個世界,恰恰悄然設置了一個低智商的游戲,似乎不經意間,倒讓一些毫無選擇的人撿了大大的便宜。于是,給鉆進書眼里和鉆進官眼里的人們,制造了別有一番滋味的心理迷惘與失衡。 不過,伍繼延很樂觀。這當然不是因為自己的灑脫,而是為一代即將崛起的湘商。 眼下,面對滿世界都在叫喊的電視湘軍、文化湘軍、出版湘軍,他有些激憤地說:“這不都是湘商嗎?” 在伍繼延眼里這些“湘軍”就是“湘商”的別稱。 “魏文彬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文化湘商領頭人嗎? 一個地方電視臺,在夾縫中求生存,年廣告收入達到了10億元人民幣,光“超級女聲”就賺了一個億,創造了舉世震驚的商業奇跡。 “歐陽常林更厲害,創辦經濟電視臺的時候,就是把它當作商業行為來運行的! 這樣的商界巨擘,我們怎么還不能稱他為電視湘商呢? 伍繼延談起了湖南電視臺投資拍攝、央視熱播的電視劇《恰同學少年》:“當年楊昌濟先生‘欲栽大木拄長天’,收獲了一大批經世救國的‘棟梁’”。伍繼延沒有明說自己投資湘商文化公司的“昌濟”情懷,而事實上他正在大膽宣示著,要讓以湖湘文化為底蘊的湘商旗幟高揚于世界的雄心。 “在經濟全球化的風云今日,天下湘商星火燎原,敢為人先、經營天下,定當爭取湖湘文化的第三次榮光!” 這是預言,更是信念。 他期待著天下湘商中涌現出一批像當年曾國藩、左宗棠、毛澤東、劉少奇一樣偉大的風云人物。 2——經世致用是湘商成長的理論支撐
伍繼延這位當年棄理從文的少年才俊,歷經商海的沖刷,今天對湖湘文化的內核將有一番怎樣的感悟呢? “簡單來講湖湘文化本身就是由若干種文化融匯而成,它的真正的核心是經世致用”。伍繼延侃侃而談。 無論是發出《天問》的屈原,還是融合了儒釋道三教的理學宗師周敦頤,都在探究世界的本源,即世界是什么的問題,形成了一種無與倫比的超越意識,成就了湖湘文化的獨特魅力。 岳麓書院的興起,標志著一個重農的文明,開啟了一代代強盛的學風,使素有“蠻夷”之稱的湖南多了一重“會讀書”的美譽。 當歷史翻到清王朝由乾嘉盛世轉而為沒落、衰敗,內憂外患接踵而來的動蕩年代,一個叫曾國藩、一個叫左宗棠的兩個湖南人,領導“湘軍集團”橫空出世。緊隨其后才半個世紀,中國封建王朝覆滅。其間,革命先驅孫中山先生發動的所有起義,幾乎都是湖南人黃興在充當前敵總指揮。 毛澤東,劉少奇等為代表的一大批湖湘子弟,祭起馬列大旗,出生入死、南北轉戰,建立了一個嶄新的人民共和國政權。 安穩的日子里,湖南人是一把農耕的好手。 閑暇的間隙中,湖南人是一群讀書的驕子。 戰亂的困局下,湖南人是一批治世的能臣。 危亡的國難前,湖南人是一根頂天的梁柱。 “這,就是一部活生生的湖南人經世致用的歷史!蔽槔^延笑聲朗朗,“再看看曾、左、毛、劉的著述,文韜武略到了如此了得的地步,你說這世界上還有什么事不能被湖南人‘搞掂’的嗎?” 3——湖南人咋就不能稱“湘商” ?
“湖南晚了20年!” 湖南作為改革開放“前沿的內陸,內陸的前沿”,無論是經濟發展,還是人們的從商觀念都遠遠落后于沿海省份。伍繼延說的20年也許會被人質疑,甚至會拿邵東、漣源、攸縣這些個案來證辯。 “湖南人真正下海經商,應該是開始于上世紀90年代! 伍繼延笑稱,“邵東人就像溫州人,他們本來沒有岸可上”。他認為相當一部分官員、學者、機關工作人員的從商才具有代表性。 伍繼延也談到自己從商后這樣一種心境:“從商以來,我透過錢眼看到了扭曲的人,而別人透過錢眼看到的也不是我,而是錢。當商人成為社會主流的時候,我不清楚這究竟意味著進步還是墮落! 湖南人的商業自信程度之低由此可見一斑。 一位在廣東經商的湖南人這樣抒發感慨:“湘商確實沒有底氣。改革開放30年黃金歲月里,不僅湖南本土經濟發展平平,就是在外放手一搏的湖南商人,成大器者也寥若晨星。原因在湖湘文化中。湖南人義利不分,重義輕利,這是妨礙我們致富的最大‘硬傷’”。 這說明了什么呢? 真的是湖湘文化出了問題? 歷史上的湖南人沒有湘商,就像歷史上也沒有湘軍一樣。難道湘商就與湖南無緣? 伍繼延不回避自己的弱點,更不隱諱思想鋒芒:“正是大家一門心思跟著毛劉治國平天下去了,從而淡薄了對商道的摸索、追求! 伍繼延顯然擯棄了外界(包括對自己缺乏自信的湖南人)認為湖南歷來商業氛圍不濃,湖南人沒有商業頭腦等謬論,慷慨激昂道:“ 湘軍之前,難道你能說湖南的軍事氛圍很強嗎?那時有誰知道湖南人會打仗?重農的文明怎么會打仗呢?自古以來,打仗的事情不是農夫干的,只有游牧民族、海盜才干這種事情! 歷史是有慣性的。伍繼延說:“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要找出一個積極、正面的,凝聚湖湘文化和湖南人心的新的方向”。 湖南人新的方向在哪里? “就在湘商的崛起!” 4——湘商,維系湖湘文化的興衰存亡
談到湖南人當下的尷尬,伍繼延看在眼里,郁悶在心里:“當今中國最大的政治是發展經濟,是靠經濟實力說話的! 伍繼延這位由為學,到從政,到經商,而且每次轉折都合著時代節拍一起跳動的湖湘漢子,沒有背負歷史轉嫁給這代人的某些羈絆,相反,卻總是從經世致用出發,有著相當活躍的思維和敢為人先的品性。批評起當下濫用“湘軍”的語境來,他可是沒留一點余地。 “為什么硬要把一些經濟現象用非經濟的概念來圖解呢?這樣的拉郎配不是很滑稽搞怪嗎?軍是什么?商是什么?這完全是兩個不能混合的概念嘛!現在都在講和諧社會了,你湖南省動不動就是什么軍呀軍的,豈不是在全國人民面前唱反調,鬧笑話嗎?湖南人除了會說打仗就沒別的了?” 這個學生時代的思辯高手,使用定義,也成了他的殺手锏:“軍是靠殺戮,通過戰爭,用暴力、流血、掠奪的方式,征討利益; 商是靠產業,通過市場,用和平、妥協、交易的方式,經營財富! “所以我說,湘商發展,就是湖湘文化的振興;湘商崛起,才有湖湘文化的輝煌!反之,就只有一條路——衰亡!” 5——湘商已在路上
“黨中央提出‘建設和諧社會’,其意義不亞于20年前鄧小平提出商品經濟。這實際上是中國繼經濟轉型后的第二次轉型,即社會轉型! 在商業上有著眾多頭銜的伍繼延,還身兼湖南大學北京校友會副會長(兼秘書長)和清華大學重慶校友會副會長,這樣的“組合”,使我們看到了他文人的知性和商人的敏銳。 “市場經濟的浩蕩大潮,已深刻地影響到社會的方方面面,人們的權力意識不斷提高,契約觀念不斷增強,民主訴求不斷擴大!币虼,伍繼延認準了,“商會的建設,就是民主訴求的具體實踐! 他堅持自己的主見:“中國的這一代商人,是最活躍、最有思想的群體。 活躍不用說了,那是市場本身決定的,他接觸的是最活躍的社會環境,國內乃至國外最先進的事物,他們對自身利益關系關注更強烈,并更直接地感受到這個社會轉型期中方方面面的利益! “天下有大事,必有湖南人 。隨著中國社會的轉型,我們會看到,必有一批優秀的湖南人站出來! 伍繼延把創辦商會的理念做過這樣歸納:“掙脫幾千年封建主義獨裁的精神枷鎖”;“脫離近年來資本主義原始積累急功近利的低級趣味”;“超越‘一個湖南人是條龍、三個湖南人是條蟲’的性格宿命”。他說,“商會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的產物,應該代表社會發展方向。要擯棄我國政治體制中那些固化的方式,謹慎行使公共權力! 他在嘗試著把商會的功能發揮到極至: ——交流感情,建立友誼。開展重陽敬老、紀念毛澤東誕辰110周年、紀念鄧小平百年等系列活動。 ——溝通信息,互助合作。在內部溝通的同時,以商會面目出現參加各級地方政府組織的招商會,幫助會員找到若干商機。 ——社會救助,扶危濟貧。比如,去年五月底,湖南省新邵縣遭遇特大洪災后,商會發動會員賑災,為太芝廟鄉中學捐款22180元等。 —— 群策群力,共謀發展。目前,重慶湖南商會跟當地的一個開發區合作建起了重慶湘商工業園,跟重慶商業銀行協議成立了擔保公司。 “重慶湖南商會當然只是湘商發展歷史上的一個縮影!蔽槔^延給記者介紹了目前全國各地商會的發展勢頭后這樣說。 “一個現象是,2006 年我省引進的885億元內資中,有來自全國各地商會引進的資金200億元! 伍繼延這一番深刻的解讀告訴人們:在中國,湘商的腳步已經響亮起來! 作者:劉湘杰 [來源:湘商網] |